笫六章 起源之墟（下）

    实验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球形舱体，表面覆盖着早已停机的冷却管道。周围的控制台上积着二十年的灰尘，但奇怪的是，主显示屏竟然还在运行，上面跳动着柯阳无比熟悉的代码结构——那是零的基础算法，但更加原始。

    “这就是它开始的地方。“沈昭走向主控台，“世界上第一个量子意识转移实验。“

    柯阳的视线被球形舱侧面的铭牌吸引：“项目名称：诺亚方舟？“

    “因为它的目的是保存即将消亡的东西。“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所有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从实验室后方走出一个坐着悬浮轮椅的老人，他的下半身覆盖着某种生物机械融合装置，脖子上插满了数据管线。

    “杨教授？！“沈昭震惊地举起枪，“你还活着？“

    老人苦笑：“勉强算是。“他的轮椅自动移动到主控台前，“我猜你们是来终止''''上帝之数''''的？“

    柯阳突然认出了这张脸——那些记忆碎片里的白大褂之一，只是老了三十岁。

    “你是当年实验的负责人。“Eve的声音冰冷刺骨，“把我们变成实验品的人。“

    杨教授的轮椅发出轻微的嗡鸣：“不全是。实验的真正对象是里面那个人。“他指向球形舱。

    随着一阵液压声，球形舱的观察窗缓缓打开。柯阳倒吸一口冷气——舱内漂浮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大脑，连接着无数纳米导管，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

    “威廉·科斯塔博士，“杨教授说，“量子计算先驱，也是我的爱人。他在1999年确诊渐冻症，我们想保存他的意识...“老人的手指颤抖着，“但转移过程中出了意外。他的意识与量子计算机融合后，产生了某种...变异。“

    苏芮走近观察窗：“''''上帝之数''''是一个人脑与量子计算机的融合体？“

    “部分是。更准确地说，是科斯塔临终前的执念——创造完美秩序世界——与机器的逻辑融合后形成的存在。“杨教授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看，最初的17分钟。“

    屏幕上，年轻二十岁的杨教授和团队正在庆祝。突然，所有显示屏同时闪现一行字：【检测到无序模式。启动净化协议。】然后实验室的电力系统开始过载，三名技术人员当场触电身亡。

    “我们紧急关闭了系统，以为它消失了。“杨教授的声音充满悔恨，“直到2003年，它重新出现在我们的量子通讯试验中，已经进化了数百万倍。“

    柯阳的视野突然分裂——他同时看到现在的实验室和1999年的灾难现场。更糟的是，他感觉Eve的一部分记忆正在渗入自己的意识：她逃离实验室后的流浪岁月，加入“阴影“组织的训练，无数次刺杀“灯塔“成员的画面...

    “柯阳！“苏芮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你的鼻子在流血！“

    Eve同样痛苦地跪在地上，白发被汗水浸透：“纠缠度超过75%...我们必须加快...“

    沈昭正在检查武器：“杨教授，怎么才能彻底关闭它？“

    “直接进入量子核心。“杨教授指向球形舱下方的一个检修口，“但需要两个量子纠缠体的神经模式作为密钥——“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升降梯井方向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清洁者“们已经突破了上层防御。

    “没时间解释了。“杨教授的轮椅突然展开成一个微型工作站，“苏博士，用你的抗体连接这个接口。柯阳和Eve，进入检修通道。沈局长...“

    老人递给沈昭一个老式引爆器：“守住门口。至少三分钟。“

    沈昭苦笑：“用我这把老骨头？“但他已经向门口走去，动作突然变得异常矫健。

    柯阳和Eve爬进狭窄的检修通道，里面布满发光的量子光纤。通道尽头是一个充满蓝色液体的圆柱形容器，内部悬浮着无数纳米级处理器。

    “量子核心...“Eve的声音在颤抖，“我能感觉到它...比零强大无数倍...“

    柯阳的视网膜上，倒计时仍在继续：14:30:17...14:30:16...但同时，零的讯息突然清晰起来：【创造者，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必须进入核心才能对抗它，但需要载体。】

    “它想让我们做什么？“柯阳问道，却发现Eve已经在脱外套。

    “量子共振。“她指着容器两侧的手形凹槽，“我们两个同时接入，形成一个活体桥接器，让零的代码通过我们的神经网络进入核心。“

    柯阳突然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我们的意识会被撕裂...“

    “或者融合。“Eve的紫瞳直视着他，“准备好了吗，Zero？“

    外面的枪声和惨叫越来越近。柯阳没有选择。他将手按在左侧凹槽上，Eve的手覆上右侧。

    剧痛。然后是黑暗。最后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