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做戏
夜色如墨，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拂着西环码头。
废弃的冷冻仓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腐朽和冰冷的气息。
几辆警用冲锋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远处，车灯熄灭，与阴影融为一体。
潘安穿着避弹衣，检查了一下腰间的配枪，对着耳麦低声下达指令：“一组守住东面出口，二组跟我从正门突入，三组负责外围警戒，记住，目标是仓库内的‘冻肉’和接货人，尽量活捉！”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通过无线电清晰地传到每个警员耳中，重案组的伙计们精神紧绷，动作迅速地散开，占据预定位置。
潘安故意让行动前的准备显得有些仓促和公开，几个警员还在互相确认装备，声音偶尔会高一些，他知道，某个角落里，或许就有韩琛的眼线，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林家栋传递的情报已经送达。
“潘Sir，都准备好了。”一名警长靠近，低声报告。
潘安点点头，目光扫过黑暗的仓库入口，挥手：“行动！”
“砰！”一声巨响，突击小组用撞门锤砸开了冷冻仓锈迹斑斑的铁门，强光手电的光柱瞬间刺破黑暗，警员们鱼贯而入，枪口指向前方，脚步声踩在满是灰尘和冰霜的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里面没人！”
“搜索冷库区！”
“小心脚下！”
警员们的呼喊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手电光束四处扫射，照亮了废弃的货架和散落的杂物，潘安跟在队伍后面，表情严肃，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四周的阴影。
他在等，等韩琛派来的人。
果然，没过多久，仓库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谁！”一名警员厉声喝道，枪口迅速指向声源方向。
几道黑影从巨大的制冷机组后面闪出，拔腿就跑，方向并非正门，而是侧面一个破损的通风口。
“站住！警察！”
“别跑！”
喊声和追逐的脚步声立刻响起，潘安没有立刻追上去，反而对身边的警长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然后才拔枪跟上，故意落后了几步。
追逐在昏暗复杂的仓库里展开，韩琛派来的人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更熟悉，他们在货架间穿梭，动作灵活。
“砰！”一声枪响，不是警方的，子弹打在一名警员脚边的水泥地上，溅起火星。
“小心，他们有枪！”警长怒吼道。
枪声零星响起，但警方的射击明显有所克制，更像是警告，潘安混在队伍中，朝着黑影逃窜的方向开了两枪，子弹打在高处的墙壁上。
混乱中，一个黑影在拐角处似乎被绊倒，手中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摔落在地，箱子弹开，几叠捆扎好的钞票和一些白色粉末状的物品散落出来。
“抓住他！”有警员喊道。
就在两名警员扑上去的时候，另一名黑影突然从旁边冲出，猛地撞开一名警员，掩护同伴爬起来，两人迅速钻进一个狭窄的通道消失不见。
“妈的！让他们跑了！”一名警员懊恼地捶了一下旁边的铁架。
潘安走上前，看着地上散落的“证物”，皱起眉头：“先把这些东西收好，看看他们丢下了什么。”他蹲下身，拿起一包粉末闻了闻，表情凝重，“是粉没错，看来情报没错，他们确实在这里交易。”
他示意警员们收集地上的钞票和粉，但动作并不像平时那么严谨迅速，甚至有警员在收集时“不小心”踩脏了几张钞票。
“潘Sir，通风口那边也跑掉一个”负责外围的警员跑来报告，“我们追了一下，人钻进下水道不见了。”
潘安站起身，环顾了一下混乱的现场，脸上带着一丝挫败：“收队吧，把现场封锁，通知鉴证科来处理。”他顿了顿，补充道，“把情况如实上报，行动部分成功，缴获部分毒品和现金，但主要疑犯逃脱。”
与此同时，距离西环数十公里外的油麻地，一处隐蔽在旧楼里的地下赌场，气氛却截然不同。
没有警笛，没有大张旗鼓的包围，十几名O记的探员如同鬼魅般，在夜色掩护下，从前后门同时突入。
控制灯光，控制出口，行动如行云流水，赌场里的赌客和看场马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瞬间制服，按倒在地。
“警察！都不许动！”
“双手抱头！趴下！”
O记的行动目标明确，直扑赌场的账房和办公室。陈家驹穿着避弹衣，亲自带队冲进最里面的办公室，一脚踹开门。
里面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惊慌失措地想把几本厚厚的账本塞进碎纸机。
“别动！”陈家驹枪口指着他，厉声喝道。
两名O记探员上前，迅速将男人制服，从碎纸机旁抢下了那几本账本。
陈家驹拿起一本，快速翻了几页，眼神一亮，里面的记录比观塘仓库那本更加详细，涉及的金额和人员层级也更高，清晰地指向了韩琛的核心洗钱网络。
“搞定！”陈家驹对着耳麦沉声道，“目标账本到手，准备收队！”
几乎在西环行动“受挫”的同时，韩琛也收到了消息，他坐在自己宽敞的书房里，手指捻动着佛珠，面前放着两部电话。
一部电话是负责监视西环的手下打来的，汇报了警方行动的混乱和“疑犯”逃脱，以及部分“货物”被缴获的情况，听起来像是一次准备不足、被对方侥幸逃脱的突袭。
而另一部电话，则带来了油麻地赌场被O记精锐闪电端掉的消息，核心账本被抄走，几个负责洗钱的重要手下当场被捕。
韩琛捻动佛珠的手指停了下来。
西环那边大张旗鼓，结果雷声大雨点小，还“丢了”证物，跑了人。
油麻地这边悄无声息，却被O记一击致命，核心账本落入警方手中。
一个像是故意演砸的戏，一个却是精准狠辣的突袭。
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晚，而且事先都收到了林家栋传递的“警方行动计划”——那个指向西环的计划。
韩琛的眼神变得阴沉起来，他拿起那部与林家栋单线联系的加密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久久没有动作。
是警方内部还有更高明的玩家，利用了林家栋传递假消息？还是林家栋本身……出了问题？
那个被他视为最可靠工具的棋子，难道生出了二心，或者被警方策反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开始疯狂滋长，他想起潘安，那个同样是他安插进警队的棋子，最近似乎越来越脱离掌控。
难道是潘安和警方联手，设了这个局？而林家栋，是被利用了，还是同谋？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佛珠冰凉的触感也无法平息韩琛内心的躁动。
他需要确认，也必须确认林家栋的忠诚。
如果林家栋真的背叛了他……
韩琛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背叛者的下场，从来只有一个。
